白玉堂眉梢意外地扬起,“嫂子不必如此。此事,泽琰坦坦荡荡,早年不说,是因那时不过我一意孤行,无心叫大哥他们与展昭无端生了嫌隙。”而今,也不必相瞒。
他最是知晓四位义兄的性情,大哥卢方哪儿会当真怪责于他,顶多几声不痛不痒的管教,怕只怕卢方瞧展昭处处不顺眼。人心偏颇,卢方便明知展昭是个如何性情的人,也总会忍不住道是展昭将白玉堂带入歧途。这般无妄之灾,白玉堂瞧来本该他自个儿料理个明白,只是尚未归岛,不得时机罢了。
沈嫮见他坚持,便也只说了一句,“如今坦荡,卢大哥又焉能不偏颇多虑?”话毕,她又端详着白玉堂早有准备的面色道,“是我今日多言,你倒不如闭口不言,省了来日兄弟生分,总归锦堂无心怪责。”
“嫂子放心,泽琰无意隐瞒世人,断然不该待四位义兄有别。”白玉堂道。
沈嫮这便明白了白玉堂所言的“有别”,亦是生分,遂颔首:“也罢,你有决断,便如你意愿行事,只切不可言辞激烈,伤了诸位兄嫂之心。”
“泽琰明白。”白玉堂应了。
“你既要忙,便去罢。”沈嫮瞥过白玉堂手里拎着的食盒,总算是放行。
倒是白玉堂走之前又想起一事,“嫂子,可还记得诸葛连弩?”
“如何?”沈嫮蹙起眉头。
日头渐渐高起。
太原子城的城门口来来去去着聚了几个小乞儿,捧着个破碗,缩在墙角叫街。
城南勾龙赌坊仍是喧闹不休,披麻戴孝的病小子蹲在那捧酒葫芦的老头面前哼声,醉醺醺的老头笑骂:“……早和你说了,年纪轻轻名盛江湖定有过人之处,你非不听,闯祸了罢。”
病太多皱了皱脸,单手逗弄两只猴子,嘴里不服道:“没道理啊,我师承哪个不比清风刀客名气大?偏就我天分差了?”
“你不是瞧过了。”老头眯着醉眼反问。
病太多哼了一声,不说话了,起身双手抱着后脑勺往后院走去,两只猴子也紧跟而去。
没走两步,一把破破烂烂的、连刀鞘都没有的钝刀拦住了病太多。
“断弟,是你啊。”病太多的眼皮抽了一下,半死不活道。他面前是一个单手抱着半个西瓜、头顶着一个粉嫩可爱的猪头罩,塌着肩膀、半躬着背,不知是个什么长相年纪的男人。
“侯爷寻你。”男人对病太多说着,收起了刀,抱着半个西瓜、拖着木屐哒哒地走了。
病太多摆了个苦脸,老老实实地往后角门走去。
坐在门前的醉老头耸了耸肩嘿嘿笑着,向勾龙赌坊巷子外望了一眼,正见几个小乞儿打着哈欠抱着竹竿子和破碗在墙边坐下。他们歪着头来回望着街边走过的行人,好似要睡着,又在有人从勾龙赌坊出来时亮起眼睛,捧着破碗仿佛等着捞大鱼的渔夫,一个个看人下菜碟、鬼机灵的很。
老头靠着勾龙赌坊的门板哼起了歪歪扭扭的曲子。
屋檐上飞过一只其貌不扬的漆黑鸟儿,尾羽末端为白,张开羽翼是还能见八字白般,是一只鸲鹆。它从屋檐上外头看了一会儿天色,又飞落在巷子里,似是半点不怕人,就在那醉老头面前行走起来,仰着脖子甚是高傲,又甚是滑稽。
而一个中等身材、面容阴郁的男人从巷子外走了进来,沿路还有人与他打招呼,笑称一句“方管事”。
日头又高了些,金光里皆是热浪。
立秋之后有一伏,曰末伏,从立秋后第三日起,正是天热、宜伏不宜动。不过热归热,却是早晚凉、中午热的尜尜天,因而这辰时末、也便是朝食之时,只要不顶着大太阳干晒也热不到哪儿去。
白玉堂拎着食盒归来时,见展昭早早下了屋顶,坐在义庄不起眼的阴影之中乘凉。四下无人,只有一只鲜亮的猫妖成精躲着日头打坐,闹得这荒芜静处竟有几分清风拂尘的禅意。他不远不近地站住脚步,扣着下巴瞧了一会儿,不知是在看展昭那身红衣,还是在看展昭。瞧着瞧着,他忽而笑了一下。
“瞧什么?”展昭温声抬眼,好似早知他来了。
“赏画。”白玉堂说。
展昭眉梢微动,耳尖冷不丁就红了起来,他又轻咳一声,“那笑什么?”
“笑你。”白玉堂仍是言简意赅。
四月中旬他们归宋后,便随包拯留在府州,一为查案、二为协力边关战事、三为养伤,直至七月出行,这将近大半年的精心调养,得鬼医芍药与公孙策妙手回春,方才拔除余毒、又将在大漠氿城所受重伤一一养了回来。
旁的不说,展昭在大漠晒成麦色的皮肤又白了回来;边关虽说的贫苦,可知晓展昭再无忌口后,金鳞赤尾的黄河鲤鱼、塞上养肥的牛羊等物,财大气粗的白五爷素来眼睛都不眨地洒银子送来。尤其是他忙中偷闲,查黑市走货之时买了个大辽的仆从,学的一手烤全羊,那清香扑鼻、黄红酥脆,一里外都能闻着味儿,馋的人探头探脑,恨不能冲进去拣两块尝鲜。这可好,形销骨立的展大人短短两月便又圆润了回来,虽也算不上圆润,可比去大漠之事顺眼。
白玉堂拎着食盒慢悠悠走上前,对侧过脸的展昭道:“笑白爷这猫,成日给爷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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