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听的好笑,知晓白玉堂还挂念他昨日中暍一事。
他这寻常不生病,难得病一回把人吓得够呛。
展昭自觉这一夜睡醒、暑热散尽,但俞叔给的方子本就有固本培元、养身调气之用,便也不与白玉堂辩驳,算是应下。他侧过身,伸手将半梦半醒、终于揉着眼睛爬起来的白云瑞揽了来,且听他糊涂又软糯地唤声“爹爹”,无奈一叹,让他乖乖站好,将床角叠好的衣衫取来给他套上。
白云瑞方才垂髫之年,短短的头发软趴趴地垂着,不用扎起倒是方便。
他见穿好了衣服,就蹬着脚满地去找小布鞋,又踩着杌凳去捞铜盆里的面巾洗脸。小家伙力气尚小,帕子拧不干,就用手掌捏捏一角,先用湿的一角擦擦脸,再用稍微干一点的一角擦擦干。
展昭每次瞧都觉得有趣得很,也不知沈嫮和白府中的下人怎么教会黄口小儿这一点一滴的小事。
白玉堂懒懒理着展昭的头发,知晓展昭默认了先头之意,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事:“……昨日买酒时,在城中碰上一位旧友。”
“哪位江湖朋友?”展昭问道。
如今常州城内江湖人扎堆,且多是中原门派,行走江湖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时碰上几个熟识的朋友也不奇怪。要说起来,按风长歌之意,来常州凑热闹的人多如牛毛,指不定他们这出门一条街走下去,全是能寒暄两句的江湖朋友。只不过交情如何,是谁认得谁,就要另论了。
白玉堂略一摇头,才反应展昭背着他也瞧不见,方道:“天台山上一个小道士。”
展昭神色微动,目中诧异难掩。
他心知白玉堂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尤其痛恨弄虚作假、哄骗无知百姓的师婆和半仙。虽敬重云静翕,但多是因兄长旧友、且云静翕视他如手足,论不上亲近……今日从白玉堂口中冒出一个道士,听着还有几分稀奇。
白玉堂慢条斯理地缠着发带,“希夷先生,可知?”
展昭一愣,有些意外道:“那位……扶摇子,希夷先生?闻说希夷先生仙去已有五十载……?”他二人所说的是尊黄老之术,天下闻名的一位道人。传说希夷先生师承麻衣道者、善相术,钻研《周易》之学,以卦象、爻象窥世间变化。与云静翕这位奇门相师、妙手神算不同,云静翕生来命数不同,世间诸事本在他眼,无需推演、亦非看相,窥的是命数与天机。
“自非希夷先生弟子,不过也是他门下徒孙。”
白玉堂将发带给展昭绑好了,接着道,“希夷先生弟子无数,有一弟子姓张,名无梦,号鸿蒙子。那小道士便师承鸿蒙子。他名容九渊,虽与我年岁无二,但生的孱弱年幼。少年他下山之时,”说到这儿,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挑着一边唇角哂笑,“……遭了山贼,巧被爷遇上了,便有了几分交情。他一心修道,是个不管人间烟火的。”自然也论不上什么鬼神之说、通神之能了。
“天台山……”展昭登时恍然,添了几分敬意道,“算来张道人隐居天台山多年,已有近九十高龄。”他所知不多,但多少有些耳闻。
不过……他心念一动,又是笑问:“这位容道人可是今日与玉堂有约?”
白玉堂一扬眉,“不是白爷,是你与白爷,今日申时,容九渊约你我品茗。”话毕,他又瞥了一眼梳洗完、就轻车熟路地从桌上食盒里寻甜糕点吃的白云瑞,补上一句,“还有他,三位。”
展昭失笑。
算算时辰,过了申时,若不耽搁,即刻归府,到家也要酉时之后了。
他未有问白玉堂与友人久别重逢、何必算上他这素不相识之人,只起身道:“既如此,确不必急着回府。只是得去信一封,夜中归府总是诸多不便。我不常在家,家中只有忠伯一家。恐是屋子都要落灰了,哪有客房招待白五爷。”
“差个人说一声便是。”白玉堂懒懒道。分明往日最细致计较的公子哥儿,今日好似一点儿也不在意。
展昭将搁在屏风上的茶白长衫丢给白玉堂,拦了白云瑞莫再多吃,口中揶揄作答:“白家财大气粗,哪儿都不缺人,白五爷可还要请两位伴当照料?”
白玉堂套上外衫,闻声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抬起头来,似笑非笑道地“哎”了一声,道:“哪有什么脸面带伴当,如今还在展爷榻前侍候不是?”那拖长尾音的腔调戏谑又意味深长。
展昭不接茬,总该知晓白五爷面皮厚起来,那哪儿是城墙可比的。
不过他打包细软时,又从白玉堂之言中念起一事,“常州有白府的营生?”
“原是没有,”白玉堂信手将东西丢给展昭,惯是有问必答道,“那年兄长前来访友,干脆将生意做这儿来了。”他这语气说的像是顺手牵羊的惯犯一般。
展昭咳笑一声,“……白大当家的生意经,了不得。”
又能访友、又能看顾白家生意。
如此也说不准当年白大当家交游广阔,到底是朋友交到哪儿将白家营生做到哪儿,还是将营生做到哪儿、朋友就交到哪儿了。
白玉堂高高挑起眉,将散乱的细软丢给展昭时的动作一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爷派头,嚣张极了,眉目却做出洗耳恭听的神态:“恭维之言不必,展大人有吩咐直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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