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调平常，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傲慢，就仿佛他只是在平平常常地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尤利西斯在空中顿住身形，安静地望着下方，听着邓布利多仍在继续的话语：
“一个强大又不受约束的巫师是十分危险的，盖勒特是这样，伏地魔是这样。我拥有着比他们更强大的力量，自然也要比他们危险得多……”
邓布利多坦然说着，他的苍白须发无风自动，深紫色的魔法长袍猎猎作响。
他的思维变得有些涣散。邓布利多一直以来都很清楚，他并不是一个无私而高尚的人，他已经记不清这一百多年来在他脑海中浮现过多少令人毛骨悚然手脚发凉的邪恶念头。
在他的妹妹阿利安娜死后，他迫切地寻找死亡圣器，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要将意外惨死的妹妹复活，以赎清他的罪孽。但死亡圣器的下落一直如同空中楼阁，笼罩在云雾之中，相比之下有一种更加简单的方法陈列在他面前，如同魔鬼一般干扰着他的意志，那就是黑魔法。
邓布利多无比确信一点，他的大脑中至少就有三种方法能够让阿利安娜死而复生，只不过每一种都无比邪恶，对施咒者的要求极高，代价也远不是今天召唤乌利尔灵体而死去的二十三名巫师可比。
邓布利多拥有着足够高深的魔法和足够渊博的知识，能够完成那些仪式。只要他越过心里的那条底线，阿利安娜就能重新活过来，带着恬静的笑容站在他身边，生活在他的生命里。
但是邓布利多越不过去。他早已记不清当初自己是怎样摆脱那些念头的，却清楚地记住那些煎熬的感觉。这种感觉几乎笼罩了他的一生，让他不断在善念和恶念中徘徊。
“我曾经愤恨命运，认为自己天赋异禀，应当大展身手，去做一切我想要做的事情，让魔法界在我的意志下运转……”
邓布利多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感情色彩，“这并非很难办到的事情。只要我愿意踏出霍格沃茨，下定决心非到做点什么的话，魔法界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我的脚步。”
他很清楚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上一次他决定全力以赴，还是数十年前与盖勒特·格林德沃的那场决斗。
那场决斗中，邓布利多赢得很干脆，纵使格林德沃手中拿着最强的魔杖，他也依旧取得了胜利。
在击败格林德沃，获得老魔杖的认可之后，邓布利多的力量就变得越发无人可挡。他敏锐地发现，相比于诱惑，自己受到的限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有些时候他的恶念和贪念甚至会压过善念，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比如阿利安娜的死，又比如他借走了詹姆·波特的隐形衣没有及时归还，导致哈利的父母失去了唯一的逃生希望……
这些错误让邓布利多认清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有多么危险，格林德沃就像他的另一面，做着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也警示着他过度的野心将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给自己定下了三条誓约，以抑制内心不断增长的欲望……”
邓布利多的脚步不停，他走得不快，但在塔莉丝·格林德沃和考尔比·德卡蒙纳的眼中却如同裹挟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在不是绝对必要的情况下，不沾染权势，不使用黑魔法……不动手杀人。”
正是因为这三点，他才会容忍福吉在他眼皮子底下上窜下跳，而没有用绝对的实力将他解决，而是用魔法部里的规则来与之抗衡。
伏地魔也是如此。邓布利多一直以为伏地魔会变成那个样子是自己的疏忽，是他用了错误的教育方式，给伏地魔的脑子里种下了错误的种子，从而在伏地魔刚起势的时候没有下死手。
直到伏地魔的行为让他无法忍受的时候，邓布利多才谨慎地组建了凤凰社，引导那些心怀正义的巫师与其对抗。
考尔比·德卡蒙纳和塔莉丝·格林德沃紧紧抿着嘴唇，心里荒谬地升起了一股恐慌的情绪。以往在面对邓布利多时，他们只忌惮于这个老人所拥有的魔法实力，却没有人会畏惧他……因为这个老人是出了名的心软。
但现在，杀意正在这个老人的身上一点一点地汇集。
塔莉丝·格林德沃心烦意乱，脑海中还有一个声音不断冒出来捣乱，桀桀笑道：
“有意思……没想到这个时代中竟然有如此惊才绝艳的巫师……已经接触到那一层屏障了吗？”
‘闭嘴，你这该死的老东西。’
塔莉丝·格林德沃在脑海中吼了一句，将卑鄙的海尔波的虚弱灵魂勉强压下之后，抬起头来，看着那个一点一点解开身上枷锁的老人，眼中畏惧之余，更多的是痛恨，讥讽地开口说道：
“所以，你就放任着盖勒特·格林德沃在欧洲扰乱风云，却又在他威势最高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从此心灰意冷只想着待在那个见鬼的监狱，是吗？”
邓布利多身上的气势微不可查地一滞，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魔杖一甩，一道金光迸发而出，几乎在转眼之间划破空间，缠绕在一脸冷峻的炽天使乌利尔身上。
乌利尔灵体摇晃着挣脱了一下，却发现身上的金光越挣越紧。
“天使？”
邓布利多轻笑一声，“就算是真正的乌利尔重临世间，我也不见得就怕了祂，这样一个灵体就想将我留在这里吗？”
他紧握着的魔杖轻轻一点，乌利尔身上的金光骤然爆发出夺目的光彩，耀眼的光芒将祂的身躯完全掩盖，没过多久，祂的身躯竟然慢慢与金光同化。等到金光消散时，乌利尔的身躯同样不见了踪影。
“开什么玩笑？”
考尔比·德卡蒙纳眉头紧皱。他不能接受本就是当世最顶尖的邓布利多陡然间爆发出更加无法想象的力量，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他们，组织这些年来的动作在邓布利多的眼中岂不是只是一个笑话？
“既然给自己定下了三条誓约，为什么又在今天打破了？”
塔莉丝·格林德沃看着消失不见的乌利尔，深吸一口气，沉重地问道。
她遥遥望着面容沉静的邓布利多，脑海中却在和卑鄙的海尔波快速沟通：‘想办法让我离开这里，我就答应帮你解脱出来。’
‘早这么想不就对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卑鄙的海尔波在她的脑海里怪笑着说了一句。
而邓布利多的回答也终于响起：
“因为……我看到了，终于出现了可以阻挡得了我的人。哪怕只是可能，这个可能性也已经足够大。”
他抬起了头，朝着半空中三眼乌鸦形态的尤利西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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