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展昭抱着熟睡的白云瑞上前,“好奇罢了。”
早些日子,在府州、太原之时,他还有几件青衣蓝衫,只是不知被藏哪儿去了。这一路下江南,细软里均是红衣锦袍。
展昭素来随遇而安,虽好美食美酒、喜山川风景,却是个洒脱、不强求的性子,又怎会对衣食住行斤斤计较。倒是白玉堂一贯公子习气,样样挑剔细致,吃食要顶尖美味、客栈要住天子一号,身上衣衫也不例外,从选用布料到精美得绣工,那都是白家独一份的。展昭也顺他脾性,一概不加过问,只偶尔取笑几句白五爷阔气。
今儿若非俞叔一提,展昭也想不起这事儿。
华衣锦袍不足为奇,早在渝州时,他二人交换身份行事,白玉堂也曾备上像模像样的锦袍。怪的是白玉堂一连几个月递来的全是红袍。
展昭垂头瞧了一眼身上勾着暗纹、月色下隐现流光的红衣,光瞧这布料的垂感,便是寻常人家穿不起、真金白银堆出来的缎子。他不挑衣衫,这会儿却是有些奇怪。白玉堂虽未曾一提,亦随他在开封府衙来来去去,简直当自家后院,但展昭心知,白玉堂始终不喜官府。
白玉堂该是这世上最狂烈的一阵风,恣情纵意,逍遥自在。
世间千万条条框框拘不住他,官府那等级规矩也缚不住他。他只是敬重扫荡浊世求清明的清官能臣,敬佩心怀天下、为民图利的有志之士,因而垂眉不语、敛起疏狂本色,鼎力相助。白玉堂虽鲜有吐露那份心思,但展昭明了,他目光所至,终究是渴望快意江湖、仗剑天涯,而非为官府疲于奔命,更忧虑展昭深陷其中、难逃朝堂之上的明枪暗箭。
他只是不说、不问,小心翼翼将相逢所生的意外情意划在这一期许之外。
便是情真意切,不敢以己私为绳。
展昭心知肚明,有愧难言。
他步至白玉堂跟前,目光抚过对方的眉宇,垂落在白玉堂领口红线绣成的纹路上。虽心神明悟,领此情意,但展昭亦不能问一字半句。展昭所求黎民天下、太平盛世,又怎说非是白玉堂所求?倘若一问,自负将他所为抹上他的笔墨,又至白玉堂大义、私情于何地?
“有什么可好奇的。”白玉堂扬眉道。
展昭瞧他,见他目中闪烁,不由莞尔。
且白玉堂不曾问过一次,来日。
来日如何?
若有一日、若有一日……
若有一日,该是如何问话。是今日随他同来,来日可愿纵马同去;还是辞官隐故里、从此江湖闲云鹤?
他不曾问半句来日的空口承诺,是坦坦荡荡,又笃信二人之间情意不必凭此牵束。那些患得患失、不能笃定真心握于手的迟疑,在这一问题前却又被甩脱在千丈之外,万马奔腾也追不上。且身为江湖客,何处仗剑倚马不江湖、何地铲奸除恶非行侠?今日、又或来日,并无区别,同道而行之时,便是艰险苦难常伴,日日都是快活的。
当然……白五爷心头的小算盘也未必不响。
展昭神色舒展,低声笑问:“玉堂可莫说这一连几月,不过是信手所为。”
以白玉堂的挑剔,每每递来红袍,定是另有缘故。
展昭身着红袍总叫人想起那一身官服,如俞叔之言,早年他是不穿红色的。白玉堂闲来无事,便爱琢磨些无甚紧要之事,如今出行在外,哪怕不是当真一身清闲,又怎会给展昭添了红衣给自个儿添堵。
“是吗。”白玉堂唇畔带笑,眉梢跟着声调一挑,漫不经心里藏了几分装傻充愣。
展昭瞧的清明,微微摇头,也就作罢。
与前一问里讨赏的嚣张得意不同,这回是真藏着掖着,有话不肯此时明说。
展昭不问,白玉堂轻掩去眉眼的松懈,即刻凑近了他,抬肘略略一顶展昭的胳膊,问道:“俞叔唤你可是常州方言?”
“嗯?”展昭一愣,轻应着声,拢着白云瑞,要换一只手。
白玉堂见了,干脆单手一摆,将白云瑞从展昭怀里接了过来,反手又将刀剑递上前。他目转流光,笑道:“‘大大’,可是孩子之意。”他耳尖,确是听闻俞叔如此喊了一声白云瑞。
“嗯……”展昭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示意白云瑞,低声道:“长辈爱称罢了,有几分似……北地称呼孩子为宝……”
宝?
白玉堂托了一把白云瑞,白云瑞脑袋一歪,下巴枕住了白玉堂的肩膀,依旧睡得昏天黑地。
白玉堂的目光从白云瑞又转回展昭,与展昭并肩走了几步,忽然笑了一句:“大大?”
“……”展昭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白玉堂喊得何意。
明明今夜屡遭调戏,他仍是压不住耳尖烧上来的红艳,尤其是白玉堂紧接着又轻笑,带着几分揶揄,清澈敞亮的嗓音好似蒙了一层月色,低哑动人,“展大大?”
白玉堂平常总不着调地、变着法子来喊他,好言好语唤声“猫儿”、郑重其事低语“展昭”,耍赖了、戏弄人了、又或是兴致大起,又是“展小猫”又是“展大人”“猫大人”,急了恼了骂一句“臭猫”“烂猫”“贼猫”“秃尾巴猫”,什么都有。白五爷文武全才,旁的不说,这造词儿上可真是五花八门、才华横溢。
但今儿又是不同,展昭纵使听惯了白玉堂口中没谱,也一下没挨住他凑到耳边来一句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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