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记得伤口尺寸?”白玉堂当即问道。
展昭却思索之中问了另一事:“是凭此断定此案乃江湖人犯案?”
寻常孩子丢失,不管是襁褓婴孩还是垂髫小儿,多是拐子买卖。因着其中利益丰厚,拐子更是猖獗,自然少不得将孩子卖往他乡,反正有人求子、收童养媳,又或是为奴为婢、塞给青楼,一经被拐,几乎没有孩子能逃出魔爪。这也是为何盗婴案在江南连生十数起,一开始却不能惹来官府注目。
这年年月月为孩子走丢报案的数不胜数。
各地官府虽抓此事,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利益跟前人心狡诈,便是官府管束、严厉打击,面对着众生之相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掩盖其中的盗婴案若非数目庞大、又牵扯什么江湖魔头为练邪功屡下毒手,哪儿能引来注目,单独列成了盗婴案。
武八指闻言打量二人,注意到二人关切之事不同,且瞧来与他所想相反。
“比寻常剑宽些,”他先答了白玉堂,也不说具体是多少寸的伤口,只用单手两指直观比划,“仵作说是一剑毙命,由下至上穿腹通背,剑宽当是如此。”
这个宽度……可以说是与巨阙相差无几。白玉堂拧眉不语。
不过……
武八指仿佛猜到白玉堂的想法,那冷冰冰的目光也跟着从巨阙上一扫而过。
展昭不以为意,抬手轻轻一推桌上的酒杯至白玉堂跟前,又顺前言问道:“猜是江湖人所为尚能理解,只又如何推断说他修得邪门功法,要吸食人血,且以刚不足百日的婴儿为祭?其中可有线索凭证?”
武八指接着答话道:“断定是江湖魔头为练邪功犯案不是因此,是更早的事。”
“先是数案之后寻不见丝毫线索,猜测盗婴犯身怀武艺,且当时就有一伙江湖人自称路见不平,跑来掺和调查。在三十年前上元灯会时,一对夫妻抱着孩子往市集里去看灯,结果人挤人时忽然被抱走了孩子。”武八指抬眼看人,“当街抢走,无人能察,可见此人武艺之高。除此之外……”他捏着酒杯,发颤的手指几乎要将其捏碎,声音也更沉更冷硬了,“因苏州生四起盗婴案后,寻到了一具婴孩尸首。”
展昭与白玉堂一怔,为武八指紧接所言愕然:“那孩子的尸首被抛在河中,飘至下游,被吸干了血。”
“……!”门外的阿昌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疾手快地捂住了白云瑞的耳朵。
白云瑞哪有这么好的耳力,其实压根没听见,只咬着果脯一无所知地抬起头。
阿昌便装作无事,勉强和白云瑞笑笑,往他嘴里塞果脯。等白云瑞被转开了注意力,他才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展昭和白玉堂,在展昭示意下将白云瑞又带的坐远了些。
“吸干了血?”展昭确认道。
“准确的说是成了干尸,就像是死后数年只剩一层皮包骨。”武八指笃定道,“我见过,确实是诡异得很。”
也甚是可怜。
那可只是个降生不足百日的孩子。
虽早知这盗婴的魔头丧心病狂,但闻此毒手,仍是叫人不寒而栗。
桌前三人沉默良久,无人作声先语。
直到更漏迢递,掌柜的与伙计上了一桌热气腾腾的好菜。
三人谈起这旧案正事,都有些愠怒在胸、郁气难散,因而食不知味、毫无胃口。只有展昭坐了一会儿,提筷从容添了一小碗饭菜,起身端给瞎吃了一嘴果脯、现在一副打饱嗝吃不下饭的白云瑞。武八指面色古怪地瞧着展昭追着推脱吃饭的白云瑞跑了小半个院子、将人逮了来,按在院中石桌旁吃饭,那神色太过淡然平静,郁气尚在,却心如琉璃,仿佛不曾被这世上乱七八糟、纷纷扰扰的尘埃惊动。
他一时竟不知该说是展昭心宽,还是心冷。
然而一旁的白玉堂单手拎着酒壶舒展了眉头,轻轻垂着眼笑了一下,眸中跳着熹微灯火,甚是明锐。在展昭回来前,他已然先添酒,唤回了武八指的注意:“……这魔头为恶数载,又销声匿迹,迟迟未能捉拿归案。如今二十多个春秋去,江湖不见传闻,武镖头追查多年,可知他是何时没了踪迹?”
“二十七年前。”武八指答得快且笃定。
他又粗又黑的眉毛下沉,眸中尽是对旧事恩怨的耿耿于怀。因而三十载了,哪怕穷困潦倒,也能将那桩旧案里的每一条线索记得仔细清楚,“二十七年前、大中祥符六年的秋日,那魔头最后现身之处,便是姑苏寒山寺外的一座庄子,生了血案。我虽来迟一步,不曾看见魔头,但寒山寺的僧人曾道见一年轻人提剑孤身离去。”
大中祥符六年的秋日……展伯父是那年冬日年关之时成婚,迎娶吴家宵娘。
白玉堂凝神,忽而意识到什么,急声问道:“不是盗婴?”
“……”展昭亦是从院中回头,轻轻拍了拍白云瑞的肩膀,叮嘱他好好吃饭,才提步而来。
白玉堂停了一下,目色锋锐,未等武八指答复,又紧接着抢白,口吻也冷了几分,“若非盗婴,如何能断定所见那人就是盗婴案的魔头?那魔头模样,至今还无人知晓,只有传闻道是面善心苦之辈罢?”他没猜错的话,展伯父身负污名,叫人如今一口咬定乃是当年犯下数案的魔头,就是因为寒山寺外的那起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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