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些时候,天便凉了。”展昭道。
“秋风冷得很。”叶观澜似是没话找话,“夜里的风又冷,又让人吃的撑。”
“……???”展昭没听明白。
叶观澜厌倦地叹了口气,“太冷了。”他抱着拂尘、塌着肩膀说,“展大人在常州见过雪吗?常州的冬日若会下雪,这个冬日想是太难熬了。”
“……常州冬日确会下雪,且江南湿冷。”展昭温声道,“倘使叶道长畏冷,恐是要多做准备。”
“岭南的冬日暖和。”叶观澜说,似是喃喃自语,“我该往那儿去……若有机会……”
“此时动身亦无不可。”展昭轻声笑语,“方才中秋,从常州南下两月内该是能到,正逢初冬,路上虽有寒风,但秋高气爽当时不难捱。”
叶观澜沉默片刻,“……太远了,走那么远会死。”
展昭有几分哑然,紧接着又是一笑,心道这仿佛该是叶道长会说的话。
“你笑什么。”叶观澜道。
“展某有一友,许是与叶道长志同道合。”展昭和和气气道。
萧山门的花调也是个躲懒性子,堪称天下第一矫情。他出趟门什么都不肯干,活这么大恐怕连点火都不会,比白玉堂还要十指不沾阳春水,好歹白玉堂性子来了什么都肯钻研一二、又年少起就独行天下,一人在外也能井井有条;且花调这习武之人却嫌提剑比武累,若非仗着天赋绝佳,武林之中英才辈出焉有他一席之地。
偏偏这花调好美色,为博美人一笑,干了不知多少荒唐事,苦的尽是萧山门派来照料他起居的门人弟子。
他要不是武艺高强,别说被外人摁在地上揍,萧山门的师兄弟们第一个拔起长棍。
如此看来,花调与眼前这个多走两步都说会死的叶道长还真有几句共同话语。
不过叶观澜对这毫无兴致,只动动嘴角,“怎会只有一友如此。”他懒洋洋地说,声音极低,似是一贯如此连嘲带讽,“这天下人要不是逼不得已,哪个不想躺在榻上睡大觉。”他打了个哈欠,理直气壮道,“我想躺在床榻什么都不干,就有富贵送上门,有什么不对?”
“……”展昭先是哑口无言,很快露出笑容,“叶道长求富贵?”
“不求。”叶观澜不假思索道。
展昭失笑。
“但天下庸俗之人皆求。”叶观澜懒懒散散地看着院子,“没钱你怎么在这喝茶,和尚还收香火钱呢。”
话音才落,院子那头的拱形景墙外一个穿土色僧衣、手持长长的、组有一百零八颗的白色佛珠的年轻僧人站住了。这个年轻僧人约有二十五六,此时右手竖在身前,色相端正俊朗、身形高大挺拔,虽是寻常僧衣,仍不掩硬朗俊容;他微微低垂的眉眼温和、但目色冷淡,不见笑容,本该是佛家慈悲怜悯之色,奇妙的让人觉得有些木讷刻板、铁面无情。
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庄肃,仿佛金刚怒目、威猛可畏,侧身望来时,让人几乎怀疑他要拿起那条长长的佛珠甩人一脸……又或者,那张嘴一张口就是“阿弥陀佛,施主不可胡言”云云,与人较真论道这“香火钱”的大道理。
一时,叶观澜未有言语,展昭哭笑不得。
院子里便有几分尴尬。
没想到那年轻僧人只是双手合十,与院内口出狂言之人恭敬行了一拜,便踏步离去了,未有辩驳、未有恼怒。
不过他那锃光瓦亮的大后脑勺在金色日光下引起了花圃捉螳螂的白云瑞的注目,小孩儿兴致一起,当即跟着那秃头俊和尚跑了出去。万万没想到,他那小短腿在景墙前踢着台阶,正面往前一扑。
展昭连忙起身跃前。
只是他没接到人,另外有人伸了手臂,是那离去的年轻僧人。
他好似一根漂浮不定的芦苇顺风而至,轻轻抱起了向前扑倒的白云瑞。而同时,展昭至台阶前的身形猛然一顿,及时往后收了腿,这才免去了与那一瞬快似飞影的叶观澜撞到一起。展昭提着剑看向了拧着眉头的叶观澜,依旧神态困恹不耐、无甚精神,甚至好似因那踏步上前时动了真气而愈发头痛。
他见展昭回首,竟像个小孩儿似的重重剁了两下脚,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的。
那年轻僧人单手一礼,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对白云瑞道:“施主小心。”
白云瑞眨着眼,一脸兴奋地伸手怕了拍年轻僧人的光亮脑门儿,一只捏在他手上的青色蚱蜢从年轻僧人的头顶一踩一跳,又不知如何落在了不远的叶观澜头顶再一蹦跶,溜入了花圃。
“……”
“……”
“……”
展昭面色怪异地赶紧将白云瑞抱回来,“稚童失礼,大师恕罪。”又冲叶观澜歉意一笑。
年轻僧人只是微微摇头,仿佛先头白云瑞所为并无得罪失礼之处,板着一张威严俊朗的面容,低沉和气道:“孩童年幼,施主还请小心陪同。”言罢,便双手合十同展昭再拜,缓步离去。
叶观澜在一旁犹如人形景墙,若不是那眼皮低垂、懒得抬起,又或许他本就懒得为旁事费劲恼怒,怕是又气炸了小心肝。他干脆往院子里走,只是走着走着,又抱着拂尘啧了一声,语气不见恼怒,仿佛心情不快因而顺嘴嘀嘀咕咕:“狗秃驴不怀好意,心无容人之度,定是渡不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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